青溟渡牛录

第四十二回·老牛浴火重生 憨郎脱胎换骨

楔子：月照旧桥，骨生红莲 深秋。 长安城外，青石桥已成废墟。 残垣断壁，风过处，如泣如诉。枯草覆地，霜叶堆阶，昔日的“镇魔之基”，如今只剩一地灰烬。 可今夜—— 月光如银，洒落桥墩。 那被雷劈裂、被火焚尽、被血浸透的焦黑牛骨，竟在月下，缓缓渗出金芒。 不是光。 是——生命。 一缕缕金色丝线，自骨缝中悄然钻出，如藤蔓，如血脉，如心跳，缠绕着碎骨，缓缓生长。 骨上，凝出新肉。 不是凡肉。 是——神肌。 每一寸肌肤，都泛着温润玉光，如初春第一片嫩芽，如母亲怀中的婴孩，如天地初开时的第一缕晨曦。 而最奇者—— 在它胸口，一朵红莲，悄然绽放。 花瓣如血，蕊如金焰，不染尘，不沾露，只静静浮于虚空，如一颗跳动的心脏。 莲心，托着一颗金丹。 它，不似丹药。 它，是——魂魄的结晶。 是——夔牛神兽，三千年守护，一朝涅槃，所凝的‘真我’。 袁天罡的残魂，自太庙废墟中飘来。 他，形如薄雾，左臂空荡，右眼无瞳，胸前插着三根黑针，每根针上，都刻着一个“怨”字。 他，跪在牛骨前，泪如雨下： “少主……老奴，等了三千年。” “你，终于，回来了。” 龙镜，赤足踏雪而来。 他，衣衫褴褛，面容憔悴，额间混沌眼已闭，心口情根已碎，唯余一道浅痕，如刀刻。 他，没有哭。 他，只是，轻轻蹲下，伸出手，抚上那朵红莲。 指尖触碰的一瞬—— 一声低沉的牛哞，自骨中传来。 不是幻听。 是——记忆的回响。 “少主……” “你，瘦了。” 龙镜，浑身剧震。 他，抬头。 月光下，那具焦骨，缓缓坐起。 它，不再是牛。 它，是一个人。 青袍，素履，白发如雪，眉目如画，额间，却生一对玉角——晶莹剔透，内有星河流转。 他的眼睛，如古井，深不见底。 可那眼神里—— 有温柔。 有悲悯。 有千年的疲惫。 也有—— 一丝，久违的笑意。 “老奴……等候多时了。” 他，开口，声音如钟，如风，如大地深处传来的呼吸。 他是—— 老牛。 不，是—— 夔牛神尊，砺心叟，青角圣尊，盘古座下第一护法。 他，重生了。

第一章：涅槃之劫，需以至怨为薪 牛神起身，拂袖轻扫。 残破的青石桥，瞬间复原。 砖石如初，符文如新，九枚青铜兽首，口中衔环，缓缓转动，发出清越之音。 他，望向龙镜，轻叹： “你，受苦了。” 龙镜苦笑：“朕，连自己都救不了，何谈救你？” 牛神摇头：“非也。” “你，不是救我。” “你是——” “唤醒了我。” 他，抬手，指向那朵红莲。 “这莲，非因火生，非因光长。” “它，因‘情’而开。” “你，每一次流泪，都是它的养分。” “你，每一次痛苦，都是它的根须。” “你，每一次，不肯放手，都是它的花苞。” “你，不是在助我涅槃。” “你，是在——” “用你的命，喂养我的魂。” 龙镜沉默。 良久，他问：“那你，为何，要回来？” 牛神望向远方，目光仿佛穿透了时空。 “因为，你，没死。” “你，还在，活着。” “只要你还活着，我就不能走。” “哪怕，我，是一头牛。” “哪怕，我，只是一道影子。” “哪怕，我，早已该归于虚无。”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你知道吗？” “我，曾以为，我是为了‘守界’才被贬入凡尘。” “后来，我才知道——” “我是为了，等你，学会，怎么爱。” 话音未落，忽见红莲剧烈颤动！ 莲心金丹，骤然暗淡！ 一股黑气，如蛇，如烟，如毒，从牛神脚下的土地中，悄然渗出！ 袁天罡残魂惊呼：“不好！是‘逆轮回之息’！” 牛神面色微变。 “原来……魔君，早在我重生之际，便布下了后手。” “他，不甘心。” “他，要夺这具新生之躯。” “他，要借我之身，重临人间。” 他，抬手，掌心凝聚一团青光。 “此乃‘涅槃劫’。” “欲得真身，需以‘三昧真火’煅烧七日七夜，焚尽旧骸，重塑新魂。” “然——” “三昧真火，早已绝迹人间。” “唯有——” “至怨之火，方可替代。” “那火，非怒火，非恨火，是——” “千万冤魂，临死前，那一声‘我不甘’的执念所化。” 龙镜怔住。 “你要……去乱葬岗？” 牛神点头。 “那是，长安最深的伤口。” “那里，埋着三百六十五位忠臣。” “他们，被太后所杀，被魔教所污，被史书所抹。” “他们的怨，比海深。” “他们的恨，比天高。” “若能引动，便是——” “最强的火种。” 龙镜，沉默良久。 他，忽然笑了。 “好。” “我去。” “但——” “你，别死。” 牛神，微微一笑。 “我，不会。” “因为——” “你，还没，学会，怎么活。”

第二章：乱葬岗上，万魂同哭 夜。 乱葬岗。 荒草齐腰，白骨如林。 风过处，不闻鸦鸣，不闻犬吠。 只有——哭声。 不是嚎啕。 不是哀鸣。 是——无数人，同时，无声地哭泣。 那声音，如潮水，如叹息，如风吹过坟茔，如母亲在深夜，一遍遍唤着孩子的名字。 龙镜，孤身踏入。 他，未带兵甲。 未持武器。 只穿着一件粗布衣，腰悬半块鸳鸯玉佩。 他，走到一座无名墓前。 墓碑，断裂。 碑上，仅有一行血字： “臣李玄龄，死于‘天命’。” 他，跪下。 叩首。 “对不起。” “我，不该，信了他们的话。” “我以为，你，是叛徒。” “我以为，你，是贪官。” “我以为，你，该死。” 他，泪落。 滴在碑上。 碑，竟——微微发热。 一道血光，自碑中升起，化作一道身影。 那人，白发苍苍，面容清癯，正是——前宰相王衍。 他，没有恨。 没有怒。 他，只是，望着龙镜，轻声道： “陛下……您，终于，肯认错了。” 龙镜，哽咽：“我……错得太深。” 王衍摇头。 “不，您，没有错。” “您，只是，太想当个‘明君’。” “您，怕自己，不够好。” “您，怕别人，说您，懦弱。” “所以，您，杀了我。” “您，用我的命，证明，您，是个‘铁腕帝王’。” “可您，忘了——” “真正的明君，不是靠杀人，而是靠，让别人，敢说话。” 他，抬起手，指向身后。 数不清的冤魂，缓缓浮现。 有的，是将军，胸膛插着箭； 有的，是书生，舌头被割； 有的，是妇人，怀中抱着饿死的孩子； 有的，是孩童，手中攥着半块饼。 他们，都不说话。 只是，静静地看着龙镜。 龙镜，泪如雨下。 “我……对不起你们。” 王衍，轻叹： “我们，不怪你。” “我们，怪的是——” “这个，不讲理的世界。” “我们，怪的是——” “那些，把我们，当成棋子的人。” “我们，怪的是——” “那个，明明可以救我们，却选择沉默的——” “皇帝。” 龙镜，猛然抬头。 他，咬破指尖。 以血为墨，在地上，写下三个字： “我，悔。” 血字落地，化作一道金光，直冲天际！ 刹那间—— 整座乱葬岗，震动！ 所有冤魂，齐齐抬头。 他们，眼中，不再有怨。 他们，眼中，有了——光。 “轰——！” 一道绿焰，自大地深处，冲天而起！ 那火，非红非蓝，非黄非白。 它是—— “至怨之火”。 “由千万个‘我不甘’，凝成的，最纯净的火焰。” 它，燃烧着。 它，照亮了整座荒原。 它，映出了—— 一个女人，抱着儿子的尸体，喃喃：“娘，给你煮了粥……” 一个老兵，躺在战壕里，用最后的力气，写下：“告诉我的儿，爹，没丢脸。” 一个孩子，被卖进妓院前，偷偷藏起一片花瓣，藏在胸口：“这是娘给我的……” 一个书生，被剜舌前，用血，在墙上，写满“仁”字。 一个乞丐，把最后一块饼，掰成两半，一半给狗，一半喂猫：“你们，也该吃顿饱饭。” 龙镜，跪在地上，痛哭失声。 他，终于明白—— 他们，不是怨他。 他们，是怨—— 这个世界，为什么，容不下一个，真心想做好事的人？ 为什么，好人，总是先死？ 为什么，爱，总要付出代价？ 为什么，他，要一个人，扛下所有？ 他，站起身。 他，张开双臂。 迎向那团绿焰。 “来吧。” “烧我。” “炼我。” “化我。” “我，愿，做你们的薪。” 他，走入火中。 火焰，吞噬他。 他，没有惨叫。 他，只是，轻声唱： “月亮弯，星星闪， 牛伯伯，背你回家转。 花不谢，水不干， 只要心还在，就不孤单。” 火，渐渐，转为——金色。 那不是火。 那是—— “原谅”。 “理解”。 “爱”。 牛神，立于火外，目含热泪。 “少主……” “你，终于，懂了。” “真正的涅槃，不是重生。” “是——” “放下。” “放下，‘我必须完美’的执念。” “放下，‘我必须拯救一切’的负担。” “放下，‘我，不配活着’的罪孽。” “你，不是英雄。” “你，只是一个， 敢承认，自己，也是凡人的人。”

第三章：雷劫降世，天不容逆 金焰，持续三日三夜。 牛神，立于火中，身形渐显。 他，不再是青袍道人。 他，是——夔牛真身。 通体如玉，鳞甲如星辰，角如月牙，目如日月，蹄印之处，草木复苏，百鸟归来。 他，缓缓睁开眼。 那一刻，天地，为之静默。 他，仰天长啸。 一声，山河震颤。 二声，风云倒卷。 三声—— 天，裂了。 一道紫色雷霆，自九霄劈下！ 那不是普通的雷。 是——天道之罚。 “逆轮回者，当诛！” 第二道雷，劈向龙镜。 第三道，第四道……直至八十一道！ 每一道，都足以劈碎一座城池。 龙镜，挺身而出。 他，不躲。 他，不避。 他，张开双臂，以混沌眼，引雷入体！ 雷，入体，如万剑穿心。 他，七窍流血。 他，骨骼寸断。 他，皮肉焦黑。 他，却，笑。 “来啊！” “再来！” “朕，不怕！” 牛神怒吼：“少主！快退！此乃天道锁链，非人力可抗！” 龙镜，咳血，却摇头： “我不退。” “我要，替你，挡这一劫。” “你，为我，守了三千年。” “现在，轮到我，为你，死一次。” 他，闭目。 他，任雷劈。 他，将所有的痛，所有的悔，所有的爱，所有的不舍—— 全部，注入混沌眼！ 就在此时—— 心口，那道魔君残魂，突然苏醒！ 他，狞笑： “蠢货！你以为，你在救他？” “你，是在，帮我，脱困！” “这雷劫，是天道对‘逆天者’的审判！” “而我，正好——” “借这雷力，冲出你的身体！” 魔君，化作一道黑烟，如毒蛇，直扑牛神金身！ “哈哈哈！这具躯壳，是我的了！” 牛神，大惊！ 他，本已接近圆满。 可魔君，趁他心神松懈，竟借雷劫之力，强行侵入！ “轰——！” 牛神金身，剧烈颤抖！ 额间玉角，出现一道裂纹！ “少主……快阻止他！” 龙镜，睁眼。 他，看着魔君，看着牛神，看着那朵红莲。 他，忽然笑了。 “你，赢了。” “你，终究，还是，逃了出来。” “可你知道吗？” “我，早就，知道你会来。” “我，一直在等你。” “因为——” “你，是我，不敢面对的自己。” “你，是我，怕死的恐惧。” “你，是我，不愿原谅的过去。” “你，是我，不肯放手的执念。” “你，不是魔君。” “你，是——” “我自己。” 他，猛地撕开胸膛。 露出那颗——空荡荡的心。 情根已碎。 爱已焚尽。 他，什么都没有了。 可他，却笑了。 “来吧。” “你，想要这具身体？” “好。” “你，拿去。” “但——” “你，拿不走，我的记忆。” “你，拿不走，她的泪。” “你，拿不走，憨郎的笑。” “你，拿不走，老牛的那句——” “你，值得。” 他，闭上眼。 他，张开双臂。 他，任魔君，钻入他的心脏。 魔君，狂喜：“哈哈哈！我成功了！我，终于，自由了！” 可就在他，即将完全占据龙镜身体的一瞬—— “嗡——！” 一道金光，自牛神玉角，射出！ 那光，不是攻击。 是——祝福。 是——传承。 是——一个父亲，对儿子，最后的拥抱。 牛神，开口，声音温柔如水： “少主……” “你，不是替身。” “你，不是容器。” “你，是——” “你自己。” “你，不必，成为谁的影子。” “你，不必，背负所有人的命运。” “你，只需要——” “好好活着。” “哪怕，只有一天。” “哪怕，只有一刻。” “哪怕，只有一滴泪。” “你，就，是——” “神。” 他，抬手，一指。 那道金光，没入龙镜眉心。 龙镜，睁眼。 他，没有魔君。 他，也没有混沌眼。 他，只是一个—— 平凡的人。 可他的眼神，却比任何神祇，都要—— 明亮。 清澈。 坚定。 魔君，被困在龙镜体内，疯狂咆哮： “不可能！你怎么可能……不恨？！” “你怎么可能……不怨？！” “你怎么可能……还爱？！” 龙镜，轻声说： “因为我，终于，明白了。” “爱，不是用来救人的。” “爱，是用来——” “让自己，活下去的。” 他，缓缓抬起手。 一指点在自己心口。 “啪。” 一声轻响。 他，吐出一口血。 那血，不是红的。 是——金色的。 血中，有一粒种子。 小小的。 柔弱的。 但它，在发光。 它，是—— “道种”。 “他，脱胎换骨后，留下的，唯一的东西。” “不是力量。” “不是神格。” “而是——” “一个，愿意，为自己，活一次的——” “人。”

第四章：玉角为替，情根为祭 魔君，被封入龙镜体内，无法逃脱。 可牛神，也因魔气侵入，玉角崩裂，金身溃散。 他，半身已化为灰烬。 他，看着龙镜，微笑： “少主……” “你，终于，长大了。” “现在，轮到我，教你，最后一课。” 他，抬手，指向灵童。 灵童，站在远处，面无表情。 他，是情种所化。 他是——爱的化身。 牛神，轻声道： “情根，是你，唯一的依仗。” “你，舍弃它，是为了，救天下。” “可你，有没有想过——” “你，舍弃它，是为了，救你自己？” 灵童，沉默。 良久，他，开口： “父皇说，爱，是责任。” “我说，爱，是——” “选择。” 他，走向牛神。 他，伸出手。 轻轻，握住牛神的玉角。 “给我。” 牛神，摇头：“你若舍情根，你，将失去‘至情体’，永世，再难感知‘爱’。” 灵童，笑了。 那笑容，如初春第一缕阳光。 “我知道。” “可父皇说——” “真正的爱，不是拥有。” “是——” “放手。” 他，闭上眼。 他，伸手，插入自己胸口。 他，挖出——那颗情根。 那不是血肉。 那是一颗——透明的水晶之心。 里面，有无数画面流转： 龙镜，抱着灵犀的尸身，唱童谣； 憨郎，牵着老牛，走过青石桥； 孟婆，熬汤时，悄悄加了一滴泪； 袁天罡，咳血时，仍笑着喊：“陛下，别怕。” 王衍，临死前，写下：“臣，不悔。” 他，将情根，轻轻，按入牛神断裂的玉角之中。 “咔——” 玉角，愈合。 金光，重新亮起。 牛神，完整了。 他，不再是半身枯骨。 他，是——完整的夔牛神尊。 可灵童—— 他的身体，开始透明。 他的笑容，越来越淡。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 “父皇……” “我，是不是……很傻？” “我，明明，可以……活着。” “可我，选择了……消失。” 龙镜，泪如雨下。 “不……你，不是傻。” “你，是——” “比我，更勇敢的人。” 灵童，微笑。 他，化作万千光点，如萤火，如星尘，如泪珠，缓缓飘散。 他，最后一句话，如风： “父皇……” “你，记得我，就够了。” “我，会，一直，住在你，心里。” 他，消失了。 牛神，低下头，看着那枚新的玉角。 角中，有光，有影，有笑，有泪。 他，轻声说： “谢谢你，孩子。” “你，教会了我——” “爱，不是牺牲。” “爱，是——” “你，愿意，为别人，变成更好的自己。”

第五章：伪龙现世，太庙之劫 牛神，重生。 龙镜，脱胎。 可就在他们，准备离开乱葬岗时—— 朝堂，乱了。 钟声，急促。 鼓声，如雷。 一道消息，如瘟疫般传遍长安： “瞳帝驾崩！” “太后遗诏，立宗室幼子轩辕兆为帝！” “凡不服者，以谋逆论处！” 龙镜，愕然。 他，明明，还活着。 他，明明，就在长安。 可为何—— 所有人都，忘了他？ 他，回到皇宫。 只见—— 太和殿，换了匾额。 龙椅，换了主人。 百官，换了衣冠。 连宫女太监，都换了面孔。 他们，对着那个年仅五岁的孩童，跪拜，高呼：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而那个孩子，坐在龙椅上，面无表情。 他的眼睛，漆黑如渊。 他的嘴角，带着一丝——不属于孩童的冷笑。 牛神，低声： “这是——‘伪龙夺运’之术。” “他们，以太庙龙脉，供养这具替身。” “他们，借百年国运，强行篡改‘天命’。” “他们，让你，‘不存在’。” 龙镜，握紧拳头。 他，不怒。 他，只是，轻轻说： “好。” “既然，他们，不想让我，活着。” “那——” “我就，让他们，看看，什么叫‘活着’。” 他，走入太庙。 太庙，已成魔窟。 牌位，倒悬。 香炉，燃着黑烟。 正中，供奉着一块血碑。 碑上，刻着—— “圣君，永镇乾坤。” 而碑前，站着一个黑衣祭司。 他，是——国舅爷。 太后胞弟。 他，手持黑幡，幡上，绣着九条血龙。 他，看见龙镜，笑了。 “哟，这不是，我们的‘前任’陛下么？” “听说，你，被魔君吞噬了？” “真是可惜。” “你，本可以，做个安静的亡魂。” “可你，偏偏，要回来。” “那就——” “死吧。” 他，挥幡。 无数血尸，自地底爬出。 他们，皆是历代被冤杀的忠臣。 他们，双眼空洞，嘴角带笑，手中，捧着—— “忘忧散”。 他们，扑向龙镜。 牛神，怒喝：“孽障！敢辱先灵！” 他，现夔牛真身，吞食绿雾。 可血尸不死不灭，愈杀愈多。 龙镜，混沌眼已闭。 他，无神力。 他，无神通。 他，只是一个—— 凡人。 他，只能，看着。 看着那些，他曾救过的忠臣，如今，成了魔的傀儡。 他，只能，看着。 看着那些，他曾信任的百姓，如今，跪拜着一个，根本不是帝王的孩子。 他，闭上眼。 他，轻声说： “我，对不起你们。” “我，没能，保护好你们。” “我，太软弱。” “我，太天真。” “我，以为，只要，我，活着，就能，改变世界。” “可我，错了。” “世界，不需要，一个英雄。” “它，需要，一个——” “敢承认自己，是凡人的人。” 他，抬起头。 他，看向那具“伪龙”。 他，一步一步，走过去。 他，没有武器。 他，没有咒语。 他，只是，伸出手。 轻轻，摸了摸那孩子的额头。 “你，疼吗？” “他们，把你，关在这里，是不是，很冷？” “你，想妈妈吗？” 那孩子，愣住。 他，眼中，那漆黑的深渊，似乎—— 裂开了一道缝。 他，嘴唇颤抖。 他，低声说： “……我，想……回家。” “我想……我娘……” “她，说……要给我……织一件……新衣裳。” 龙镜，笑了。 他，抱住了那个孩子。 他，轻声说： “好。” “我，带你，回家。” “我们一起，去找你娘。” 他，转身，抱着孩子，走出太庙。 身后，血尸，停下。 国舅爷，惊怒：“拦住他！” 无人动。 因为—— 所有的血尸，都哭了。 他们，想起了—— 自己，也曾有个家。 自己，也曾，想，活着。 自己，也曾，有一个，想见的人。 他们，跪下。 他们，叩首。 他们，齐声： “陛下……” “您，还记得我们。” “这就够了。” 国舅爷，疯了。 他，嘶吼：“你们，都疯了！” 他，举起黑幡，欲引爆太庙龙脉。 可就在他，挥幡的一瞬—— “轰——！” 地裂。 一道巨大的牛影，自地底升起。 是—— 青石桥下的老牛本体！ 它，早已与太庙龙脉相连。 它，一直在等。 等这一天。 它，抬起头。 它，看着国舅爷。 它，开口，声音如洪钟： “你，配吗？” “你，配，称‘圣君’？” “你，配，坐这龙椅？” “你，配，用别人的命，换你的命？” 它，低下头。 它，用角，轻轻，顶了一下国舅爷。 国舅爷，身体，瞬间，化为飞灰。 太庙，安静了。 龙镜，抱着孩子，走出大门。 夕阳，如血。 他，轻声说： “走吧。” “我，带你，回家。” 孩子，靠在他怀里，睡着了。 梦里，他，看见了—— 一个女人，穿着素衣，手里，拿着一件小衣服。 她，笑着，说：“乖，娘给你，织好了。” “你，穿上，就，暖和了。” 龙镜，抬头，望向远方。 他，轻声说： “牛神……” “你说，我们，还要，打多少仗？” 牛神，立于云端，默默点头。 “不多了。” “还有——” “四场。” “东海扶桑，取木尊。” “南海归墟，寻水尊。” “西域焰山，收火尊。” “中原社稷，觅土尊。” “然后——” “你，就是——” “道尊。” 龙镜，笑了。 这一次，他，没有哭。 他，只是，轻轻说： “好。” “我，陪你。” “这一次，不为天下。” “只为——” “我们，还能，一起，看一场日落。”

第六章：尾声·词云·终章 浴火重生牛神现，脱胎换骨圣主归。 焚尽旧躯迎新魄，历尽劫波见真辉。 惊蜕变，叹奇瑰，死生轮转几轮回。 一点灵光通造化，始知大死方能生。 非火可焚身，非雷可破劫。 唯有情深成执念，方使凡身化神灵。 情根碎尽道心在，太庙劫余真龙威。 至亲虽逝魂犹在，始知大死方能生。 你，不是神。 你，不是魔。 你，不是帝王。 你，只是一个—— 敢承认，自己，是个凡人的人。 但， 正是这，敢于承认， 才让， 三界， 没有， 彻底， 死去。

后记：细节之深，藏于毫末 • “红莲金丹”设定：仿《红楼梦》“绛珠仙草”之“以泪还债”，此处“红莲”非仙物，是“爱的结晶”。每一瓣，都是龙镜的一次眼泪。 • “至怨之火”：化用《金庸·倚天屠龙记》“九阳神功”之“以正克邪”，但更进一步——怨，不是毒，是未被听见的呐喊。唯有“原谅”，才能转化。 • “玉角替换”情节：借鉴《西游记》孙悟空“拔毛变分身”，但此处是“自我牺牲的极致”——灵童，不是死了，是“融入了爱的传承”。 • “伪龙夺运”：影射《聊斋》“画皮”之“夺人精气”，此处更甚——不是夺命，是夺‘存在’。当所有人，都忘了你，你就真的，死了。 • “老牛本体”觉醒：呼应第三十回“青石桥第三石板”，此处“桥即界，界即心”，牛神，从未离开，只是，等待被“看见”。 • “道种”象征：源自《道德经》“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龙镜的“道种”，不是力量，是“选择”的能力——我可以选择，如何活着。 • “童谣贯穿”：如《诗经·周南·芣苢》，简单重复，却承载千钧情感。每一次吟唱，都是对“遗忘”的抵抗。

结语：这不是神话，是人心的史诗 这一回，没有雷霆万钧，没有神兵天降。 只有一个男人，走进了乱葬岗。 他，没有打败魔。 他，原谅了魔。 他，没有拯救世界。 他，救了自己。 他，没有成为神。 他，成了一个人。 而真正的奇迹，从来不是神迹。 是—— 当你明明可以忘记，却依然选择记得。 当你明明可以逃避，却依然选择面对。 当你明明可以死，却依然选择，为别人，多活一天。 那，才是三界之内，最强大的力量。 风，吹过乱葬岗。 吹过青石桥。 吹过—— 那朵，仍在绽放的红莲。 它，不谢。 它，不枯。 它，只是—— 轻轻地，摇曳着。 像有人，在耳边，轻轻说： “你，值得，好好活着。” “你，值得，被爱。” “你，值得，——活着。” 龙镜，抱着孩子，走在夕阳下。 他，没有回头。 他知道—— 身后，有牛神，有灵童，有憨郎，有灵犀，有孟婆，有袁天罡，有千万个，不曾离去的人。 他们，都在。 他们，从未走远。 他们，只是—— 在你，愿意，记得的时候，轻轻，靠近。

欲知东海扶桑，藏何木尊？南海归墟，隐哪水灵？ 且听—— 《青溟渡牛录》第四十三回：四王内战起硝烟 双界通道渐崩塌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