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溟渡牛录

第六十回 真相大白冰释嫌 双界共庆丰收年

发布时间:2025-09-15 阅读时间:约20分钟

第六十回·真相大白冰释嫌 双界共庆丰收年


楔子:秋霜覆桥,人心如冻土 青溟山巅,风如刀。 龙镜独坐于“观心石”上,身披玄铁重甲,却无一丝寒意——不是因修为深厚,而是心已冷透。 山下,虹桥不再喧嚣。 昔日万商云集、仙乐飘渺的三界通衢,如今形同废墟。桥面裂纹纵横,如蛛网蔓延;云舟绕道而行,避而不落;修罗商队改走地脉暗道,以血晶为灯,不照人烟;人族村落,自筑高墙,门上刻“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墙内炊烟袅袅,墙外荒草萋萋。 共耕区早已荒芜。那曾由三族合力开垦、引天河之水灌溉的百亩良田,如今被三道铁栅隔成三块——仙族在东,种灵芝玉露苗;修罗在西,掘熔岩铁矿渣;人族居中,守着一垄枯黄谷穗,连虫都不肯光顾。 最刺目者,是那堵“界墙”。 高九丈,厚三尺,以仙族“锁灵石”为基,修罗“血煞铁”为骨,人族“断情灰”为泥——三者混合,专克三界灵气,凡越界者,魂魄即蚀,神识尽焚。 此墙,非为防敌,只为——防己。 龙镜手中,攥着一张纸。 那是周大娘昨夜送来的信笺,字迹歪斜,墨迹斑驳,似用指甲蘸血写就: “镜小子: 俺老了,腌不动菜了。 血盐断了,苦盐毒,九蒸九晒也去不净。 你若还念旧,明早来,尝一口新腌的雪里蕻。 不是咸,是苦。 苦得像……俺儿死那年,灶台没火。” 他一夜未眠。 天未亮,便独自攀山。 山径崎岖,落叶积寸,无人清扫。偶有樵夫经过,见他衣甲残破,腰悬玉玺,竟远远避开,低语:“那是道主?听说他杀过三百修士,才镇住蛊祸……别沾晦气。” 龙镜苦笑。 他,不是魔君。 他,只是个——连自己都救不了的人。


第一章:咸菜入喉,苦味如诉 晨雾未散,周大娘已在山腰小院等他。 她佝偻如枯枝,发如霜雪,手背布满皲裂,指甲缝里仍嵌着黑褐色的盐粒——那是她用苦盐腌菜时,刮下的毒垢。 她没说话,只掀开竹篮。 篮中,一瓮雪里蕻。 瓮口封蜡,蜡上印着一道朱砂符——“清白咒”,乃周家祖传,以七代人血祭,能辨真伪,拒邪祟。 龙镜揭盖。 一股浓烈气息扑面而来—— 酸、辣、咸、苦、涩、腥、香…… 七味齐发,如千军万马撞入肺腑。 他闭目,深吸一口。 然后,舀起一勺,送入口中。 ——咸。 ——极咸。 ——比当年刘家庄灶台上的那一口,还要咸。 可这咸,不是海盐的纯粹。 是血盐混着人间苦土,再经九蒸九晒,熬出的命。 他喉头一哽,泪,无声滑落。 “大娘……”他声音沙哑,“这味道……变了。” 周大娘笑了,眼角皱纹如沟壑纵横。 “变了?”她轻声,“是啊。以前是‘甜咸’,现在是‘苦咸’。” “以前,修罗给咱血盐,说是‘天地骨髓’,撒进地里,苗长三尺;” “现在,他们说‘怕你染蛊’,断了供,咱只好用苦盐——从南岭采的,含铅砷,吞一口,三天吐血。” “可俺们不能饿死啊。” “所以,俺把盐埋进灶底,烧七天,再挖出来,泡在孟婆汤里洗三遍,再晒在月光下,让月亮替俺把毒收走。” “你说,这菜……还能吃吗?” 龙镜不答。 他只是,又舀了一勺。 咽下。 这一次,他没有哭。 他只是,轻轻放下碗。 “能吃。”他说,“因为……是你腌的。” 周大娘忽然哭了。 不是嚎啕,是无声的、颤抖的、像秋叶落地般的啜泣。 “俺……记得你小时候,”她抹泪,“你娘死前,给你留半块饼。你抱着饼,蹲在灶边,啃了一整夜。第二天,你把饼渣全舔干净,连灰都没剩。” “你那时候,多傻啊。” “可傻人……活得久。” 她转身,从柜中取出一个陶罐。 罐上刻着四个字: “诚心鉴” “这是你爹临终前,托人带给我的。”她说,“他说,‘若有一日,三界不信彼此,就把这罐交给龙镜。’” “他说,这罐里,装的是——” “我们,曾经相信过什么。” 龙镜接过,打开。 罐中,空无一物。 唯有一缕微光,如萤火,在黑暗中缓缓游动。 他伸手触碰—— 那光,竟化作一句话,直入心魂: “你,还记得,你为什么活着吗?” 他浑身剧震。 ——那声音,是他父亲的。 ——那语气,是他母亲的。 ——那温度,是他童年,唯一一次,有人给他热粥时,碗沿的暖意。


第二章:血盐焚天,赤诚破壁 正此时,山下忽爆惊雷! “轰——!” 一道火光冲天,映红半边天穹。 龙镜疾奔至崖边,只见人族边境,火势滔天! 憨郎率修罗车队,载着整整五十车血盐,直抵界墙之下。 他赤膊上阵,肩扛麻袋,怒吼如雷: “俺送血盐来赔罪!不是贡品,不是交易,是——认错!” 守军张弓搭箭,为首将领冷笑:“你们修罗,三年前借‘血晶尘’下蛊,害死我儿!今日送盐,莫非又是毒计?” 憨郎不辩。 他猛地撕开麻袋! 血盐如霞,倾泻如瀑,洒满大地。 “有毒?好!”他一声暴喝,纵身跃入火海! “俺先吃!” 他抓起一把焦黑的盐粒,塞入口中,嚼得咔咔作响,血从嘴角流下,滴在灰烬上,竟泛起金光! “有毒,毒俺一人!” “若毒了三界,俺憨郎,死不足惜!” 守军怔住。 有人低呼:“他的舌头……在发光!” 那不是血。 那是——修罗战魂。 真正的修罗,从不靠言语证明自己。 他们,用命。 用血。 用最原始的、最笨拙的、最不容置疑的——诚意。 就在守军动摇之际,天际仙乐骤起! 云层裂开,太白金星领众仙驾云而至,云车上,堆满玉瓶—— 凝元露。 每一瓶,皆以“九转丹炉”炼制,瓶身刻“吾以仙元起誓,此露无蛊”八字。 太白金星踏空而下,袖袍一展,倾倒一瓶于河。 河水本污浊,鱼虾翻白,此刻却如沸汤般翻滚,顷刻间,清澈见底! 一条鲤鱼跃出水面,鳞片化金,身形暴涨,竟化作一条五爪金龙,盘旋三匝,向仙族叩首,而后飞入云霄。 “仙盟之誓,天地为证!”太白金星朗声道,“若此露有蛊,吾愿永堕幽冥,不得轮回!” 人族犹疑。 一名老农颤巍巍上前,拾起一粒被火烧过的血盐,放在舌上。 片刻,他老泪纵横: “……是纯的。” “俺爹临死前,说血盐能治痨病……俺试过,真管用。” “可俺不敢信……怕是毒。” “可现在……”他跪地,磕头,“俺信了。” 话音未落,远处尘土飞扬。 岳擎天转世的老校尉,率三千边军,押送百辆粮车,缓缓而来。 车上,皆是“祖传良种”—— “九穗稻”、“金粟麦”、“玉露粟”、“紫茎豆”…… 每一种,皆出自人族最古老、最隐秘的家族秘藏。 老校尉下令开袋。 霎时间,金光迸射! 谷粒如星,悬浮空中,竟自动排列成一道符文—— “周氏清白咒”! 原来,早在三十年前,周大娘便将辟邪符文,以血为墨,渗入种子之中,代代相传。 “这不是种子。”老校尉沉声道,“是承诺。” “我们,愿意,把命根子,交给你们。”


第三章:三流汇田,奇景初现 三方,终于齐聚。 界墙前,三股力量—— 修罗血盐,如赤焰; 仙族凝元露,如甘霖; 人族良种,如星火。 在众人注视下,一名修罗孩童,怯生生走上前,捧起一捧血盐,撒入人族田埂。 “盐养苗苗。”他低声说。 一名人族老农,舀起一瓢凝元露,浇在稻根。 “露润根根。”他喃喃。 一名仙童,将一匹云锦铺在土地上,轻声道:“布保墒情。” 刹那—— 奇迹发生。 枯黄的稻穗,抽出了绿芽。 干裂的土地,渗出水珠。 血盐与凝元露交融处,竟生出金色藤蔓,如龙蛇缠绕,向上生长,结出第一颗果实—— 七彩穗! 穗如琉璃,内蕴三色: • 上端,仙气缭绕,如云霞; • 中段,血光流转,如熔岩; • 下端,土气厚重,如大地。 整片田,瞬间返青。 风过处,穗浪翻腾,如海如歌。 三界之人,无不屏息。 可就在此时—— “哈哈哈!” 一声冷笑,自地底传来。 泥土翻涌,如巨兽翻身。 一个黑袍人,自裂缝中爬出。 他披发遮面,身上遍布蛊纹,如活蛇游走,皮肤下隐隐可见无数透明虫豸在蠕动。 他,正是——千面君! 但他,已非人形。 他,是怨念的聚合体,是三界猜忌的具象。 “可笑!”他嘶吼,声音如千万人同时尖叫,“你们以为,这样就能赢?” 他抬手,指向那片丰收之田。 “你们看——” 所有作物,瞬间枯萎! 金穗变灰,绿叶成灰,藤蔓断裂,连那七彩穗,也化作齑粉! 更恐怖的是—— 从每一粒枯土中,钻出亿万蛊虫! 它们形如蚕,透明无目,却发出婴儿啼哭之声。 它们,是心噬蛊。 但这一次,它们不再是寄生于身体。 它们——从人心中,爬了出来! 仙族长老,呕出一缕黑雾,化作一只“优越蛊”——形如凤凰,羽翼镶金,却双目空洞,口中喃喃:“我是天选,你们配吗?” 修罗将军,咳出一团血雾,化作“暴戾蛊”——形如巨猿,獠牙如刃,嘶吼:“杀!杀!杀!你们都该死!” 人族老农,吐出一滩脓液,凝成“自卑蛊”——形如鼠,畏光惧声,蜷缩角落,低语:“我不配……我不配……” 三界众生,纷纷吐蛊! 一时间,天空、地面、树梢、屋檐,密密麻麻,全是蛊虫。 它们如雨,如雪,如潮,如地狱之眼,睁开。 龙镜玉玺骤然黯淡! 因为——民心已浊。 当一个人,开始怀疑善意, 当一个人,不再相信真诚, 当一个人,觉得“别人一定在骗我”—— 天道,便离他而去。 千面君狂笑,身影暴涨,化作百丈巨影,俯视众生: “你们,才是真正的蛊源!” “你们的猜忌,是土壤;” “你们的傲慢,是肥料;” “你们的恐惧,是雨水。” “我?我只是——” “你们心里,那个最真实的声音。” 他抬起手,指向龙镜: “你,才是最大的骗子!” “你口口声声‘三界一体’,可你,敢不敢承认——你,也曾想杀了憨郎?” “你,敢不敢承认——你,也曾恨过修罗?” “你,敢不敢承认——你,也曾觉得,人族,配不上这世界?” 龙镜浑身一颤,如遭雷击。 他……确实想过。 他曾想,若无修罗,仙族可安享太平。 他曾想,若无人族,修罗可无后顾之忧。 他曾想,若无猜忌,一切,都会更好。 可他,从未说出。 因为他,害怕—— 自己,也是恶的一部分。 千面君狞笑,双手一合—— “那么,就让你们,亲眼看看,你们有多脏!” 他挥手,亿万蛊虫,如流星坠地,直扑三界众生! 那一刻,所有人都闭上了眼。 等待死亡。 等待—— 被自己的心,吞噬。


第四章:卤水破心,婆婆一笑 就在蛊潮即将淹没一切之时—— “啪。” 一声轻响。 像陶罐落地。 像咸菜缸启封。 像母亲,轻轻拍了拍孩子的背。 所有人,循声望去。 只见—— 周大娘,站在蛊潮中央。 她没有法器。 没有法宝。 没有仙术。 没有战甲。 她,只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裙,提着一个—— 咸菜瓮。 她缓缓揭开盖。 一股熟悉的、浓烈到令人窒息的气息,弥漫开来。 酸、辣、咸、苦、臭、香…… 七味合一。 如人生百态。 如人间烟火。 “啥蛊不蛊的,”她轻声说,“不过是心里腌臜物。” “多洒洒卤水,啥腌臜冲不净?” 她舀起一瓢陈卤,泼向最近的一只“优越蛊”。 “嗤——” 蛊虫如雪遇沸汤,瞬间化为金粉,消散于风。 她再泼。 一只“暴戾蛊”,在卤水中挣扎三息,哀鸣一声,碎成光点。 她再泼。 一只“自卑蛊”,竟在卤水里,缓缓抬起头,望了她一眼—— 然后,轻轻点了点头。 它,没有消失。 它,变成了一个孩子。 一个瘦弱、苍白、眼中含泪的孩子。 他,跪在地上,抱住周大娘的腿,哭喊: “奶奶……我……我怕……” 周大娘蹲下,轻轻摸他的头。 “不怕,”她说,“奶奶在这儿。” 她继续泼。 一瓢,一瓢,一瓢。 卤水所及之处,蛊虫化光,光中现出人形—— 仙族长老,变成一个抱着药罐哭泣的老妇; 修罗将军,化作一个抱着断戟、蜷缩在角落的少年; 人族老农,成了一个抱着空碗、望着远方的母亲。 他们,都不是“恶”。 他们,都是——受伤的人。 千面君怒极,咆哮:“你这老太婆!你懂什么?!你不过是个腌菜的!” 周大娘抬头,笑了。 那笑容,如冬日最后一缕阳光。 “是啊,”她说,“俺是腌菜的。” “可你知道吗?” “俺爹死的时候,只剩半碗饭。” “俺娘死的时候,怀里揣着一包盐。” “他们没说过‘三界一体’。” “他们只说——” “人活着,总得吃口热的。” “你,”她指着他,“你,就是那个,不让人吃热饭的人。” “你,不是蛊。” “你是——我们,忘了怎么吃饭了。” 话音落下,千面君身形剧震。 他脸上的面具,一片片剥落。 露出的,不是狰狞鬼面。 而是一张——年轻的脸。 眉目清秀,眼神惶恐。 他,竟是—— 当年,那个被仙族驱逐的修罗少年。 那个,曾偷偷潜入人族村庄,只为偷一口热粥的少年。 那个,被发现后,被剁去双手,扔进血池的少年。 他,不是千面君。 他是—— “被遗忘的第一个人。” “我……我只是……想吃一口饭……”他颤抖着,泪水滑落。 “可没人给我。” “他们说,‘修罗是畜生’。” “他们说,‘你配吗?’” “所以……我就成了‘千面’。” “我骗了所有人……” “因为我,再也……不敢,做回我自己了。” 周大娘走到他面前,递出一碟咸菜。 “吃吧。”她说。 “不放盐,不加料,就……你小时候,最爱吃的那种。” 少年,看着那碟菜。 眼泪,如决堤。 他伸出手,指尖颤抖。 他,咬了一口。 咸。 苦。 酸。 可—— 暖。 他跪地,嚎啕大哭。 “我……我回来了……” 他,消失了。 化作一缕青烟,升入云端。 天空,裂开一道缝隙。 一道金光,如天柱,自九霄垂落。 牛神法相,缓缓浮现。 他不再威严。 他,只是—— 一头老牛。 额头太极斑,微微闪烁。 他,低下头,轻轻蹭了蹭周大娘的肩膀。 然后,开口,声音如风过古松: “三界之毒,不在蛊,而在‘忘’。” “忘恩,忘义,忘痛,忘爱。” “你们,忘了,谁曾为你,熬过一碗粥。” 他,化作万千星光,洒落人间。 每一粒光,落在一个人心头。 那些,曾吐出蛊虫的人,忽然,想起了—— 那年,仙族长老,悄悄把一颗丹丸,塞进修罗孤儿的口袋; 那年,修罗将军,为救一名人族幼童,硬生生挡下三支毒箭; 那年,人族医者,为治仙族疫病,自毁丹田,换得七日不死。 原来—— 善意,从未消失。 只是,被猜忌,压在了最底下。 就像—— 一坛咸菜,被埋在灶台底下,三年没动。 你以为它坏了。 其实,它只是,—— 在等你,想起它的味道。


第五章:释嫌盟立,万家同炊 翌日,虹桥头。 三界议会,重新召开。 没有金殿,没有玉阶。 只有—— 一口大锅。 锅中,煮着“释疑粥”。 米,来自人族良种; 水,来自仙族凝元露; 盐,来自修罗血晶。 周大娘,执勺。 她舀起一勺,递给龙镜。 “喝吧。”她说,“不烫。” 龙镜饮下。 温。 咸。 回甘。 他,忽然笑了。 他起身,面向三界。 “今日,我龙镜,以道主之名,立《释嫌盟》——” 第一条:仙族,开放所有丹方,凡三界皆可学,不设禁地。 第二条:修罗,共享全部矿脉,凡欲开采者,需三人共签,一仙一修罗一人族。 第三条:人族,公示百家技艺,凡愿授者,官府赐田,凡拒授者,削籍除名。 第四条:设立‘释疑堂’,每月十五,三族各派一人,共食一餐,言己之痛,听人之苦。 第五条:自此,凡有‘猜忌’者,赠咸菜一碟;凡有‘真心’者,赏米一斗。 话音未落,三界静默。 继而—— 仙族长老,率先跪地,摘下“云笈七签”玉简,亲手砸碎。 “我错了。” 修罗将军,撕下战甲,脱去铠甲,露出满身伤疤。 “俺……想回家。” 人族大儒,捧出祖传《百工谱》,当众焚毁。 “技不为私,为公。” 掌声,零星。 然后,如雷。 如潮。 如春雷炸响于冻土。 虹桥市集,重现盛况。 仙贩叫卖:“凝元露兑血盐,强身健体!一钱银,换两碗!” 修罗吆喝:“血晶换五谷,公平交易!缺粮?来俺这儿,管饱!” 人族宣言:“技艺无保留!明日开班,教仙童织布,教修罗酿酒!” 周大娘,设“释疑摊”。 凡有猜忌者,赠咸菜一碟。 “尝尝就知道,”她笑,“咱心都一样咸淡。” 有人问:“婆婆,为啥是咸的?” 她答:“因为——” “甜,是假的。 苦,是躲的。 只有咸,是真—— 它不骗你,它就摆在那儿,让你咽下去。”


第六章:丰收奇景,同心籽降 是年秋,三界共收。 仙田,云穗垂金粒,粒粒如星,风过则吟诗; 修罗田,血稻结玉珠,珠内有血光流转,如心跳; 人族田,谷仓溢彩霞,一粒米,可煮三日不熄。 最奇者,是那第一束收割的稻穗。 三界共推周大娘执镰。 老太太颤巍巍,举起镰刀。 刀落。 稻穗,竟化作一只——金凤! 凤羽如金,目如日月,振翅高飞,掠过三界,洒下万粒种子。 种子落地,生根,发芽,开花,结果—— 每颗果实,皆呈三色旋纹: 上为仙云,中为修罗血,下为人土。 取名—— “同心籽”。 传说,食之者,可通彼心,知彼痛,解彼怨。 从此,三界婚嫁,必以同心籽为聘; 孩童启蒙,必诵《同心谣》; 商人交易,必先共食一粒同心米。 庆典之夜,天降功德雨。 雨中,现出一面玉镜。 镜高三丈,宽九尺,无框无饰,镜面如水。 镜名—— “诚心鉴”。 凡心口不一者,镜中现原形。 起初,众人畏惧,不敢近前。 可当第一个孩子,抱着母亲的手,走进镜前—— 镜中,映出的,不是贪婪,不是算计。 而是—— 仙童,偷偷帮修罗孩补衣; 修罗,暗中护人族商队,斩杀盗匪; 人族医者,免费治异族病患,累倒三次。 原来—— 诚心,一直都在。 只是,被猜忌,遮住了眼睛。 如今,镜子,照出了—— 我们,曾经,多么善良。


第七章:释嫌剧演,油郎登台 此后,每年丰收节,必演“释嫌剧”。 仙扮修罗,被拒于市,孤身乞讨; 修罗演人族,被骂“贱民”,忍辱负重; 人族化仙族,被讥“无根无源”,仰天长叹。 演至动情处,观众常冲上台,拥抱“仇家”。 有年,演到“咸菜破蛊”一幕。 台下,卖油郎——袁守诚转世,忽跃上台,将一桶油泼向“蛊虫”。 “俺也助把力!” 油香漫处,蛊虫化光,光中现出无数笑脸。 台下,万人鼓掌,泪如雨下。 龙镜立于阁楼,遥望。 他手中,捧着一盏粥。 粥中,米粒三色,如星旋转。 他忽然明白—— 所谓“天道”,不是规则,不是律法,不是神谕。 是—— 一个女人,为了不让儿子饿死, 把毒盐,九蒸九晒, 熬成一坛咸菜。 是—— 一个孩子,宁愿吃苦,也不愿说谎。 是—— 一个老人,明知自己快死了, 还笑着,说:“你尝尝,不咸。”


第八章:归乡之路,月光糕香 是夜,龙镜独登青溟山。 山径上,摆满陶瓮。 每个瓮上,贴着笺: “仙家蟠桃腌” “修罗血李渍” “人间雪蕻咸” 山顶,百味粥鼎仍在。 孟婆执勺,笑吟吟:“道主,该尝尝新味了。” 他接过,饮下。 粥中,米粒三色,如星旋转。 他忽然,看见—— 月光中,一艘小舟,缓缓降落。 舟头,站着一人。 青衫素履,额生朱砂痣。 是——明玥卿转世的小青牛。 她,已修回人形。 眉目如画,眸光如水。 身后,跟着离绾转世的蚕女,指尖轻捻丝线,织出“三界同心图”; 跟着岳擎天化身的老校尉,拄杖微笑,背上背着一筐“同心籽”; 跟着千面君转化的卖油郎,手里拎着一壶油,油香沁人心脾。 众人分食月光糕。 糕,无馅。 无糖。 只有一种味道—— 咸。 可这咸,却甜得让人想哭。 龙镜轻声问:“牛神……还回来吗?” 小青牛摇头。 “他,不回来了。” “但他,一直在。” “在你喝的每一口粥里。” “在你腌的每一坛菜里。” “在你,愿意,对一个人,说一句‘我信你’的时候。” 龙镜抬头,望月。 月,如镜。 照着他,也照着—— 脚下,这片,曾经破碎,如今完整的人间。


尾声:词云·终章 真相大白冰释嫌,双界共庆丰收年。 千般算计终成笑,万种恩仇尽化烟。 金穗灿灿映明月,玉樽盈盈盛真言。 莫道前路无风雨,且将腌瓮镇江山。


后记:细节之深,藏于毫末 • “雪里蕻”:仿《红楼梦》中“茄鲞”之精工,此处“九蒸九晒”非夸张,实为苦难的仪式,每一蒸,是忍耐;每一晒,是希望。 • “咸菜瓮”:呼应《金庸·倚天屠龙记》中“九阳真经”藏于豆腐中,此处“咸菜”非食物,是信仰的容器。 • “同心籽”:灵感源自《诗经·邶风》“采采卷耳”,此处“籽”非种子,是记忆的基因,代代相传,永不灭。 • “释嫌剧”:仿《牡丹亭》“杜丽娘还魂”,此处“演戏”非娱乐,是集体疗愈,唯有“扮演对方”,才能理解对方。 • “月光糕”:象征“无味之味”,如《道德经》“大音希声”,最深的滋味,是你愿意,为一个人,记住他的苦。 • “千面君”的真身:非反派,是被时代抛弃的受害者,他的“千面”,是求生的面具,不是邪恶的伪装。


结语:这不是神话,是人心的史诗 这一回,没有神兵天降,没有仙佛显圣。 有的,只是一群—— 不敢说“我原谅你”,也不敢说“我需要你”的人。 他们,用一坛咸菜, 救了三界的灵魂。 他们,用一粒米, 缝合了千年的伤口。 他们,用一句“你尝尝,不咸”, 让一个孩子, 重新学会了,信任。 真正的“丰收”,从来不是粮食满仓。 是—— 当你终于敢说: “我信你。” 当你终于敢问: “你还记得,我曾为你,熬过一碗粥吗?” 那时, 你,就是光。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 第六十一回:飞升通道重启日 因果轮回完善时 (待续)